第1章 美為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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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為罪孽
丹尼爾並不喜歡以默。
她確實擁有一張足夠叫任何人都為之心動的臉蛋，這點丹尼爾並不否認，這個叫做以默的少女是他所見過或許也會是他一生中所能夠見過的長得最美的人。
但是，在現如今這個時代，美貌沒有任何作用，尤其是在他們這支叫做“黑火”的所謂“反叛軍”之中。
因此在此次任務下發，要求丹尼爾帶著以默去實行刺殺任務的時候，丹尼爾十分的不情願。
“哦，丹尼爾，相信我，以默的服從度很高，從目前的測試來看，她非常適合出任務。”分發任務的狐女搖了搖她蓬松的大尾巴，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而且你想想她那張引人註目的臉蛋，多麽適合此次任務啊。”
顯示屏彈了出來，將這次的任務對象展現在丹尼爾的面前。
再看到他這張臉，丹尼爾也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麽惡心痛恨到恨不得砸破屏幕了，不過他也只是在那張洋溢著虛偽笑容的和藹面容上掃過了一眼便轉移開了視線。
他冷靜地向狐女闡明不願意帶以默過去的理由：“她在任務進行時確實能夠發揮出很大的作用，可是刺殺成功之後呢？”
刺殺成功之後，哪怕此次他們遇上的是人類最松懈的部隊，在十分鐘之內也是能封鎖掉整個區域的。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他們都有可能需要直面一次到兩次的搜索追查，以默那張臉那般得引人矚目，到時候不知道要徒增多少麻煩。
“哦，放心吧，根據我們這次得到的消息，這場宴會的舉辦地點旁邊就有一個‘觀賞園’，只要你們的動作夠快，依照搜查隊的方法是搜不出你們的。至於那些貴族嘛。”狐女勾了勾唇角，“丹尼爾，你知道那些貴族的德性。”
是的，執行過那麽多次刺殺任務的丹尼爾可太了解了。
那些家夥雖然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但是依照他們那個眼高於頂的樣子，“觀賞園”這種地方，他們來看看已經是紆尊降貴，更何況是用他們高貴的精神力來進行搜索了。
“只要不是運氣不好遇見了公爵……”狐女才說了一句便已經笑出聲來，狐貍眼在周圍顯示屏的光芒折射下流出五彩斑斕的光，更顯出些奇妙的風情來，“不過這樣你們的運氣可就太糟糕了。”
“莉莉絲……”丹尼爾無奈地看著面前的狐女，拖長了語調。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狐女擡了擡手，隨即將話題轉回了以默的身上，“以默前段時間的‘潛入’訓練和‘多元化環境掩體訓練’已經都達到了及格的分數，所以只要你別憐香惜玉，這次的任務自然不會出什麽岔子。”
這話叫丹尼爾沈默了半晌，隨即他突然開了口：“你確定，這次的任務的分配他沒有任何私心嗎？”
莉莉絲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那只纖細修長的手指再次敲了敲桌子：“想什麽呢，這次的任務一切可都是符合流程的。”
“更何況你也知道，現在我們的情況，本來就應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智人就是其中之一，以默這次的任務參與雖然算是跨級，但是嚴格說起來一切卻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嗎？”莉莉絲說得振振有詞，丹尼爾卻已經聽出了這次任務背後的貓膩，他冷笑了一聲，“莉莉絲，你知道‘祭司’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麽。”
“我擁護‘人類之外皆是夥伴’的宗旨，我也並不排斥智人的存在。”
“但是以默，她的心意在和平時代或許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在現在……”
丹尼爾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知道莉莉絲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排斥以默參與任務並不是因為她是智人或是如何，只是因為她對於“祭司”的仰慕之情以及這份仰慕之情會對“祭司”所造成的影響。
這話叫狐女停下了她的演講，她看著面前臉色陰晴不定的丹尼爾，隨即“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她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側著頭瞧著面前的丹尼爾：“丹尼爾，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會接受這些安排。”
“祭司，是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者。”
因為是領導者，所以就連他的私心都應當無條件地寬容順從嗎？
可是依照現如今人類趕盡殺絕的架勢，“黑火”處於什麽樣的情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他們的最高領導者，“祭司”，竟然還能有這種私心的存在嗎？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對吧，丹尼爾。”
伴隨著卡倫多手中箭矢的疾馳而出，宴會廳中央，正在糾纏以默，臉上的笑容中滿是□□的男人的腦袋像是被踩破的西瓜般炸開，鮮血像是高強度離心機的控制般四濺開來，緊接著就是整個宴會廳之中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哈，竟然會被那樣的女人給迷倒，眼光可真是不怎麽樣。”卡倫多一邊不斷地射出飛箭擊碎大廳中的燈火和四周的窗戶，一邊冷笑了一聲。
這話明面上是在嘲諷他們這次刺殺的那個子爵，可是實際上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卡倫多話中的惡意叫丹尼爾聯絡以默的手微微一頓。
卡倫多是“祭司”的狂熱支持分子，他的父母更是為了將他送出來而喪命於人類之手，在這種情況下，他平等地憎惡著一切人類，對於“智人”其實也沒多少容忍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對以默這種在傳聞中對“祭司”意圖不軌的智人沒有任何好感。
丹尼爾並沒有對卡倫多所說的話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拿起了聯絡器：“以默，準備撤離了。”
“好的。”像是泉水一般的聲音輕盈地流入丹尼爾的耳中，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地有些耳根發癢，“馬上就位。”
以默說了馬上，她的動作也真的很快，丹尼爾掐著秒在後門等待了一會兒，以默便已經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她還在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適的樣子。
也是，畢竟剛剛那子爵離她距離那麽近，估計他在被卡倫多擊破頭顱的時候鮮血腦髓都濺了以默一身。
丹尼爾敢斷定，卡倫多就是故意的。
甚至他會故意做出這種事情來丹尼爾也一點都不意外，他比較意外的反而是即使如此以默的動作依舊能這麽快這麽穩，甚至連附加任務安裝炸彈轉移註意力都順利完成了。
此刻，她擦拭完了臉上的血跡，似乎是感受到了丹尼爾的目光，擡頭沖著他們笑了笑。
那雙黑琉璃般的瞳孔在笑時輕輕地彎起來，明明此刻沒什麽燈光，卻透亮得像是藏了一汪水在其中，櫻粉的唇瓣輕輕勾著，那顏色淡得像是在誘人為她染上些嫣紅，臉色不知是因為剛才的事情還是如何透著些蒼白，卻更顯出了她的柔弱無害，誘人采擷。
丹尼爾轉開了目光，不敢再看那張臉，他算是終於知道，頂級的美貌到底能夠帶來怎樣的殺傷力。
雖然說此次的任務叫他對以默有些改觀，但是這會兒他卻還是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看法，以默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不適合留在祭司的身邊。
這會兒祭司大人或許並沒有那麽心動，可是這樣的美人長年累月地向著祭司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只怕是怎樣的鐵石心腸都是捱不住的。
更何況此次的任務安排已經表現出了祭司大人的動搖。
現如今還不過是稍有偏頗，想叫她通過任務來證明自己不是除了美貌一無是處，可是未來呢？
“黑火”如今的抗爭可不是誰用來證明自己的游戲，由不得祭司大人一絲一毫的分心。
剛剛想到這裏，丹尼爾便聽到了身邊的卡倫多開口了：“你擦什麽呢？你那張臉，擦幹凈了待會兒我們還能藏得起來？”
“現在可是刺殺任務已經結束了，可不是你搔首弄姿誘惑別人的時候了。”
這話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得皺了皺眉，這實在是說得有些過頭，他剛想開口卻聽到了耳邊的聯絡器中卻有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這警報聲叫丹尼爾和卡倫多雙雙變了臉色，警報聲是偵查部門那邊發送過來的，意思是有高階精神力的人類貴族來到了現場。
能夠引得警報聲這麽拼命地響起，怎麽說也是侯爵及以上的存在。
可是，怎麽可能，他們刺殺的不過是個子爵，這場宴會在所獲得的信息中級別也根本到不了叫高階精神力者“大駕光臨”的地步，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會兒卻也已經來不及再多說什麽亦或是探究原因了。
丹尼爾已經聽到了在身旁建築中傳來的玻璃碎裂聲，隨即門內便已經透出了藍色的光波來，那藍近似於乘坐飛船逃亡時所匆匆一瞥的星雲的顏色，絢爛得哪怕是當時身處極度悲痛的丹尼爾也忍不住為之震撼，可是在這會兒的丹尼爾眼中，這顏色卻真真切切地仿佛是死神來臨的宣告符。
“走。”
卡倫多自然是顧不上再多說什麽，匆匆地向遠處射出了好幾支充斥著獸人氣味的箭矢便對他們說道。
被解救出來的獸人雖說大多數身上德拉克斯機械蝶的影響都已經逐漸被消蝕，但哪怕是如今被解救出來的王族血脈祭司大人，面對擁有高階精神力的人類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撤退的。
伯爵以上的人類貴族的精神力，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抗衡的。
不然，當年獸人族也不會從星際霸主的位置上被人類那樣粗暴地拽下來，甚至連一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落入了如今的絕境，只能像是最下等的奴隸一般茍活。
不，不是奴隸，奴隸尚且有機會抗爭，而他們，一旦成年就會被人類限制天賦，連作為智慧生物思考的能力都被剝奪，這樣的他們不過只能被稱作“牲畜”而已。
看著在觀賞園中那些已經失去了神智，渾渾噩噩游蕩的同族，丹尼爾帶著些心酸地想道。
“掩體尋找完畢，已經做好準備應對搜查。”以默的聲音再次響起，叫丹尼爾有些吃驚。
說實話，之前莉莉絲說以默的訓練都達到了“合格”的成績丹尼爾實在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畢竟所謂的“合格”分很多種，有些是真的達標了，有些卻不過是訓練官放水而已。
雖然在“黑火”的規定中，達到”合格”即可參與任務，可是默認是只有“優秀”者才可出這些有可能會接觸到高階精神力人類的刺殺任務的。
但是以默到目前為止所做得一切都實在是太“合格”了，哪怕丹尼爾用苛責的眼光卻看，以默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用“毫無紕漏”來形容。
此刻，她那張漂亮極了的小臉蛋上抹滿了馬猩草的攜帶的泥，頭發襤褸地散落開來，她混在那些未被開智的“智人”之中，身上寬大襤褸的衣服擋住了她曼妙的身姿，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都仔細地塗抹上了泥濘。
她所待著的位置也簡直可以說是絕妙，背後是嗡嗡啼鳴的蜂獸，頭頂垂落的巨型馬腥葉為她提供了遮掩，其上的花更是散出可以稱得上是惡臭的香味，精神力雖然霸道無匹，可是由於和感官相連，這樣的地方估計最多也就是匆匆一瞥。
倘若不是以默剛剛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方位，丹尼爾自己去看甚至是找不到以默的存在的。
智人作為沒有精神力的人類，甚至連人類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智人是他們的同族，雖然說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可是丹尼爾知道，大多數情況下，沒有經過嚴苛訓練的智人出任務都只會添亂而已。
在那些人類眼中，如果說獸人族是牲畜，那麽智人也不過是類似家畜一般的存在，說到底在如今的星際霸主人類眼中，都不過是畜生而已。
在這樣的對待下，那些智人不知怎的竟也逐漸退化，明明人類在當年是以“智慧”聞名整個星際的物種，可是許多被解放出來的智人很多時候卻跟獸人族的幼崽是差不多的智商。
如果是正常情況，遇上以默這麽省心的智人夥伴，丹尼爾怕是要慶幸萬分的，可是這會兒，丹尼爾卻顧不得慶幸的事情。
看著遠處被眾多人擁簇著的身穿白色軍裝慵懶地打著哈欠的金發青年，丹尼爾此刻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艾維克，他怎麽會來這裏？
為什麽，這個地方明明不應該是他這種級別的任務應該來的才對。
如果被這個傳聞中著名的“□□公爵”，“帝國鷹隼”所發現，丹尼爾簡直不敢想象他們接下來會遭遇什麽樣的情況。
不，不用想象，依照艾維克往昔的作風，怕是在發現他們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力就會將他們絞成齏粉，而他們甚至連躲避一下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種時候，哪怕是立刻轉身逃跑都是來不及的，一旦驚動了搜查隊，艾維克的精神力絕對是足夠在瞬息之間覆蓋整個觀賞園的。
也只能寄希望於他們隱蔽到位，而艾維克又不耐煩太仔細地搜索吧。
這會兒唯一的好消息是，艾維克似乎並不想用自己的精神力搜索這整個“觀賞園”，這會兒正命令著身邊的人讓他們安排搜查的人呢。
可丹尼爾知道，要是這些人搜查不出個結果來，最後艾維克還是會動用自己的精神力的。
畢竟艾維克對於獸人族，向來是趕盡殺絕，不留餘孽的態度，甚至還是滅絕獸人族提案的發起人。
“以默，讓開。”卻在這個時候，耳麥中突然傳來了敲擊聲，其中代表的意思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地一震。
丹尼爾將目光轉向了密林之中以默的藏身處，便看見已經收起了自己獸人特征的卡倫多正站在以默的面前，那意思是要叫以默將這個絕佳的隱藏位置讓給他。
見到以默只是擡頭，並不為所動，卡倫多再次重覆了一遍他在聯絡器中的敲擊：“讓開，我要藏在這裏。”
卡倫多說得理所當然，甚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或是別的什麽，畢竟在這次的任務行動安排中，卡倫多是這次任務行動的指揮官，是級別最高的存在。
甚至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卡倫多還加上了一句：“你去想辦法，引開艾維克。”
想辦法？以默能想出什麽辦法？
在艾維克這個級別的人類面前，以默這種毫無能力的智人簡直是如同螞蟻一般的存在。
卡倫多就是在叫以默去送死，毫無疑問的，毋庸置疑得正是如此。
“以默，這是命令。”
這句話簡直荒唐得可笑，但是以默卻動了，她站起了身，讓出了她的位置。
丹尼爾看不清楚以默的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見她一步一步朝著艾維克那群人類走去。
她的腳步甚至很穩，身子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只見她用手隨便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發，隨即便跳入了水中。
丹尼爾的血脈是鷹族，在經過星際大跳躍的強化之後他在視力方面的能力可以達到侯爵精神力所延伸的極限，這幫助他輕易地能夠看見以默游動的身形，看見她像是魚一般的在水中穿梭，來到了艾維克那群人的面前。
然後，以默從水中躍然而出，她擡起了頭，四濺的水珠在落下時被頭頂的星際光折射出彩色的光暈來，以默臉上的泥濘被洗去，在這光暈下那張面孔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誘惑力。
在獸人族的傳說故事中，人魚一族是公認的擁有極端美貌的存在，而人魚的王族更是曾經憑借著他們的容貌掀起過無數腥風血雨，所以哪怕是人類當年對獸人族最憎惡的時間段裏，獸人族各族的諸多王族都被投入了特制監獄甚至被大批次地集中處決，人魚王族卻躲過了那場浩劫。
因為他們的美貌，足夠叫不少人類在極端憎惡的情況下依舊動心，將他們養在觀賞池之中。
這甚至就是現如今觀賞園的雛形。
除了祭司大人，丹尼爾並沒有見過其他的人魚王族，但是此刻，丹尼爾只覺得面前的以默，正是傳說中的人魚公主的姿態。
這種想法甚至讓他的喉嚨都有些幹澀，明明不該如此，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以默的身上，張著嘴卻不知說些什麽。
美麗的，楚楚動人的人魚公主沖著面前這些人類露出了天真懵懂的笑容，琉璃般的黑色瞳孔仿佛引誘人類墮落的漩渦，她輕輕巧巧地游到了岸邊，沖著岸上尊貴得正如同王子一般的貴族大公伸出了白嫩纖細的胳膊。
這畫面，真真就如同當初丹尼爾所聽聞的古老人類文化中那個可笑的傳說一般。
也正如傳說中那樣，王子牽起了人魚公主的手，將她抱上了岸。
“……嗯，對，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別無選擇，必須做出取舍，所以便讓以默承擔了吸引火力的任務。”
“而正如同我的判斷，她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啊，原來是這樣嗎。”莉莉絲聽完卡倫多的匯報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只是在完成任務記錄後擡起了頭，“此次你們的任務涉及到了艾維克，所以需要去見一下祭司大人。”
“好的，我明白了。”卡倫多這會兒的態度十分恭謹，簡直可以用滴水不漏來形容。
而在去往祭司房間的路上，丹尼爾終於忍不住了：“卡倫多，你是故意的。”
“嗯？”卡倫多轉頭看向丹尼爾，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樣，“丹尼爾，你在說些什麽。”
看著卡倫多這個樣子，丹尼爾只覺得可笑極了：“拜托，你真的以為你剛才的那番話可以瞞得過誰嗎？”
“別無選擇，什麽別無選擇？”
觀賞園中明明有卡倫多的豹類同族，他完全可以展露出獸人形態進行掩藏，完全不需要和以默去搶位置。
當時的情況，也根本沒有必要叫以默去擔任吸引火力的工作。
“祭司大人可不會任由你愚弄。”
這話一出，卡倫多終於是沈下了臉色，可是隨即，他卻又扯了扯嘴角：“是嗎？可是那又如何？”
“要我說，我不過是為了大家解決了一個麻煩而已。”
這話叫丹尼爾只覺得一股怒氣湧上來，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卻被卡倫多狠狠地壓制在了一邊的墻上：“丹尼爾，你搞搞清楚，什麽事情你該管，什麽事情你不該管。”
“說到底，那個叫做以默的家夥這才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吧，怎麽，你也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這麽說來，她這樣的家夥，就更不該留在這裏了。”
“再說了，難道‘黑火’高層會因為以默來追究我的責任嗎？”
這話叫丹尼爾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知道，不會的。
卡倫多身負著豹族的王族血脈，盡管只有很微弱的一點點，卻依舊是不可多得的戰力。
而現如今，倘若不論祭司大人的意願而只看高層的態度，黑火的情況，容不得失去任何重要的戰力。
而祭司大人，倘若無人將此事放到明面上來，他也是不能對卡倫多置喙什麽的。
果然，正如同卡倫多所想，祭司大人在聽到了他們的匯報之後，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類似於慍怒的神色，甚至可以說是和往常一樣。
他似乎只在聽到以默被艾維克帶走的時候，輕輕地怔了一下，隨即在聽完兩人所有的匯報之後，溫和地說道：“我明白了，此次的任務辛苦你們了。”
“能夠從艾維克的手下逃出，說明你們是受到安不塔斯神眷顧著的英雄。”
“願黑火之光長存。”
“願黑火之光長存。”
祭司的身周似乎總是籠罩著一種溫和卻又堅定的力量，令煩悶者安定，令迷茫者重得信仰。不僅僅是因為人魚的王族血脈，更是因為此所以整個“黑火”之中才有那麽多他的狂熱崇拜者。
也正是因為這樣，丹尼爾更加不想要瞞他任何事情。
所以在跟卡倫多離開之後，丹尼爾躊躇了一會兒，卻還是轉回了祭司的房間。
“丹尼爾，你有什麽事情嗎？”對於丹尼爾的折返，祭司似乎並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看著面前的丹尼爾，神態依舊從容。
“我想說的，是有關以默的事情。”在這樣的祭司面前，丹尼爾更下定了決心，將卡倫多在最後對以默所做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丹尼爾以為，在說出這話之後，祭司的臉上終於會露出些類似於生氣抑或是痛苦的神色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祭司卻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只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說了一句：“啊，是這樣嗎？”
“丹尼爾，今天辛苦你了，這件事情我已經知曉，你先回去吧。”
就，就這樣嗎？
丹尼爾這下子確實是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的心中，祭司大人並不是那種顧忌著不願意失去戰力就會有所妥協的人。
縱使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以溫和慈愛的模樣對待他們，曾經在丹尼爾的心中他卻也是最最公正而鐵面無私的存在。
而正是因為有著鐵血的手腕，嚴明的紀律，“黑火”才能從一團散沙變成如今的規模，縱使依舊是茍延殘喘，卻是比當年丹尼爾剛剛進入“黑火”的時候要好上太多。
以默的事情，不僅僅只是卡倫多的任務行動失誤或是什麽，更是關系著獸人與智人之間的和睦關系。
可是，為什麽此次，祭司大人卻是這種態度呢？
……
丹尼爾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在剛剛，他才突然想明白了，當初莉莉絲所說的那句“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會接受這些安排”到底是什麽意思。
祭司大人通曉整個“黑火”中所有成員的資料，他能夠不清楚卡倫多對於以默的態度嗎？
既然如此，為什麽當初在安排任務的時候，竟然會選擇將他們兩個排在一起。
這並不像是想要叫以默通過完成刺殺任務來證明自己，提高以默在黑火中的地位，倒更像是……更像是刻意要叫卡倫多送以默去死。
可是僅僅只是因為……只是因為以默對祭司大人心存仰慕之意，她就該去死嗎？
丹尼爾只感覺自己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在聽說以默被艾維克帶走的時候祭司大人會微微怔楞一下。
想必在他的設想之中，今日，以默就會死在這次刺殺任務中。
丹尼爾和其他黑火的成員不同，因為意外，他曾經撞見過以默和祭司大人在一起時的情景，知道並不是如同黑火內部所最風行的那種說法一樣，單單是以默恬不知恥地對祭司大人糾纏不休。
哪怕沒有到喜歡的地步，心動卻是絕對有的。
這也是他之前擔憂的原因。
可是此刻，他才明白，祭司大人的心能夠有多麽得冷酷，冷酷到泰然自若地親手安排以默去送死。
“這樣的冷酷，正是現在的‘黑火’所需要的。”
“這樣的祭司大人，才配做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者。”
丹尼爾靠著墻，對自己這麽說道。
可是說完，他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默的模樣，想起了她在剛剛與他見面的時候沖他露出的笑容，羞怯卻又帶著些柔軟的示好。
丹尼爾並不喜歡以默。
可是這一刻，他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憐惜她。
憐惜她愛上了那樣一個她絕對不應該愛上的人。
憐惜她擁有這樣的容貌，如果是在曾經的時代，這樣的容貌帶給她的不說榮華富貴，也該是安穩美滿的一生。
可是現如今，那樣的時代已經是觸不可及，遙遠到近乎讓丹尼爾懷疑曾經在這個宇宙中是否存在過那樣的時代。
而在現在的這個時代，美貌，對於以默來說，是一種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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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並不喜歡以默。
她確實擁有一張足夠叫任何人都為之心動的臉蛋，這點丹尼爾並不否認，這個叫做以默的少女是他所見過或許也會是他一生中所能夠見過的長得最美的人。
但是，在現如今這個時代，美貌沒有任何作用，尤其是在他們這支叫做“黑火”的所謂“反叛軍”之中。
因此在此次任務下發，要求丹尼爾帶著以默去實行刺殺任務的時候，丹尼爾十分的不情願。
“哦，丹尼爾，相信我，以默的服從度很高，從目前的測試來看，她非常適合出任務。”分發任務的狐女搖了搖她蓬松的大尾巴，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而且你想想她那張引人註目的臉蛋，多麽適合此次任務啊。”
顯示屏彈了出來，將這次的任務對象展現在丹尼爾的面前。
再看到他這張臉，丹尼爾也已經不會再像當初那麽惡心痛恨到恨不得砸破屏幕了，不過他也只是在那張洋溢著虛偽笑容的和藹面容上掃過了一眼便轉移開了視線。
他冷靜地向狐女闡明不願意帶以默過去的理由：“她在任務進行時確實能夠發揮出很大的作用，可是刺殺成功之後呢？”
刺殺成功之後，哪怕此次他們遇上的是人類最松懈的部隊，在十分鐘之內也是能封鎖掉整個區域的。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他們都有可能需要直面一次到兩次的搜索追查，以默那張臉那般得引人矚目，到時候不知道要徒增多少麻煩。
“哦，放心吧，根據我們這次得到的消息，這場宴會的舉辦地點旁邊就有一個‘觀賞園’，只要你們的動作夠快，依照搜查隊的方法是搜不出你們的。至於那些貴族嘛。”狐女勾了勾唇角，“丹尼爾，你知道那些貴族的德性。”
是的，執行過那麽多次刺殺任務的丹尼爾可太了解了。
那些家夥雖然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但是依照他們那個眼高於頂的樣子，“觀賞園”這種地方，他們來看看已經是紆尊降貴，更何況是用他們高貴的精神力來進行搜索了。
“只要不是運氣不好遇見了公爵……”狐女才說了一句便已經笑出聲來，狐貍眼在周圍顯示屏的光芒折射下流出五彩斑斕的光，更顯出些奇妙的風情來，“不過這樣你們的運氣可就太糟糕了。”
“莉莉絲……”丹尼爾無奈地看著面前的狐女，拖長了語調。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狐女擡了擡手，隨即將話題轉回了以默的身上，“以默前段時間的‘潛入’訓練和‘多元化環境掩體訓練’已經都達到了及格的分數，所以只要你別憐香惜玉，這次的任務自然不會出什麽岔子。”
這話叫丹尼爾沈默了半晌，隨即他突然開了口：“你確定，這次的任務的分配他沒有任何私心嗎？”
莉莉絲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那只纖細修長的手指再次敲了敲桌子：“想什麽呢，這次的任務一切可都是符合流程的。”
“更何況你也知道，現在我們的情況，本來就應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智人就是其中之一，以默這次的任務參與雖然算是跨級，但是嚴格說起來一切卻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嗎？”莉莉絲說得振振有詞，丹尼爾卻已經聽出了這次任務背後的貓膩，他冷笑了一聲，“莉莉絲，你知道‘祭司’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麽。”
“我擁護‘人類之外皆是夥伴’的宗旨，我也並不排斥智人的存在。”
“但是以默，她的心意在和平時代或許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在現在……”
丹尼爾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知道莉莉絲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排斥以默參與任務並不是因為她是智人或是如何，只是因為她對於“祭司”的仰慕之情以及這份仰慕之情會對“祭司”所造成的影響。
這話叫狐女停下了她的演講，她看著面前臉色陰晴不定的丹尼爾，隨即“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她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側著頭瞧著面前的丹尼爾：“丹尼爾，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會接受這些安排。”
“祭司，是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者。”
因為是領導者，所以就連他的私心都應當無條件地寬容順從嗎？
可是依照現如今人類趕盡殺絕的架勢，“黑火”處於什麽樣的情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在這種時候，他們的最高領導者，“祭司”，竟然還能有這種私心的存在嗎？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對吧，丹尼爾。”
伴隨著卡倫多手中箭矢的疾馳而出，宴會廳中央，正在糾纏以默，臉上的笑容中滿是□□的男人的腦袋像是被踩破的西瓜般炸開，鮮血像是高強度離心機的控制般四濺開來，緊接著就是整個宴會廳之中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哈，竟然會被那樣的女人給迷倒，眼光可真是不怎麽樣。”卡倫多一邊不斷地射出飛箭擊碎大廳中的燈火和四周的窗戶，一邊冷笑了一聲。
這話明面上是在嘲諷他們這次刺殺的那個子爵，可是實際上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卡倫多話中的惡意叫丹尼爾聯絡以默的手微微一頓。
卡倫多是“祭司”的狂熱支持分子，他的父母更是為了將他送出來而喪命於人類之手，在這種情況下，他平等地憎惡著一切人類，對於“智人”其實也沒多少容忍的意思。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對以默這種在傳聞中對“祭司”意圖不軌的智人沒有任何好感。
丹尼爾並沒有對卡倫多所說的話發表任何意見，只是拿起了聯絡器：“以默，準備撤離了。”
“好的。”像是泉水一般的聲音輕盈地流入丹尼爾的耳中，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地有些耳根發癢，“馬上就位。”
以默說了馬上，她的動作也真的很快，丹尼爾掐著秒在後門等待了一會兒，以默便已經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她還在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適的樣子。
也是，畢竟剛剛那子爵離她距離那麽近，估計他在被卡倫多擊破頭顱的時候鮮血腦髓都濺了以默一身。
丹尼爾敢斷定，卡倫多就是故意的。
甚至他會故意做出這種事情來丹尼爾也一點都不意外，他比較意外的反而是即使如此以默的動作依舊能這麽快這麽穩，甚至連附加任務安裝炸彈轉移註意力都順利完成了。
此刻，她擦拭完了臉上的血跡，似乎是感受到了丹尼爾的目光，擡頭沖著他們笑了笑。
那雙黑琉璃般的瞳孔在笑時輕輕地彎起來，明明此刻沒什麽燈光，卻透亮得像是藏了一汪水在其中，櫻粉的唇瓣輕輕勾著，那顏色淡得像是在誘人為她染上些嫣紅，臉色不知是因為剛才的事情還是如何透著些蒼白，卻更顯出了她的柔弱無害，誘人采擷。
丹尼爾轉開了目光，不敢再看那張臉，他算是終於知道，頂級的美貌到底能夠帶來怎樣的殺傷力。
雖然說此次的任務叫他對以默有些改觀，但是這會兒他卻還是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看法，以默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不適合留在祭司的身邊。
這會兒祭司大人或許並沒有那麽心動，可是這樣的美人長年累月地向著祭司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只怕是怎樣的鐵石心腸都是捱不住的。
更何況此次的任務安排已經表現出了祭司大人的動搖。
現如今還不過是稍有偏頗，想叫她通過任務來證明自己不是除了美貌一無是處，可是未來呢？
“黑火”如今的抗爭可不是誰用來證明自己的游戲，由不得祭司大人一絲一毫的分心。
剛剛想到這裏，丹尼爾便聽到了身邊的卡倫多開口了：“你擦什麽呢？你那張臉，擦幹凈了待會兒我們還能藏得起來？”
“現在可是刺殺任務已經結束了，可不是你搔首弄姿誘惑別人的時候了。”
這話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得皺了皺眉，這實在是說得有些過頭，他剛想開口卻聽到了耳邊的聯絡器中卻有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這警報聲叫丹尼爾和卡倫多雙雙變了臉色，警報聲是偵查部門那邊發送過來的，意思是有高階精神力的人類貴族來到了現場。
能夠引得警報聲這麽拼命地響起，怎麽說也是侯爵及以上的存在。
可是，怎麽可能，他們刺殺的不過是個子爵，這場宴會在所獲得的信息中級別也根本到不了叫高階精神力者“大駕光臨”的地步，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會兒卻也已經來不及再多說什麽亦或是探究原因了。
丹尼爾已經聽到了在身旁建築中傳來的玻璃碎裂聲，隨即門內便已經透出了藍色的光波來，那藍近似於乘坐飛船逃亡時所匆匆一瞥的星雲的顏色，絢爛得哪怕是當時身處極度悲痛的丹尼爾也忍不住為之震撼，可是在這會兒的丹尼爾眼中，這顏色卻真真切切地仿佛是死神來臨的宣告符。
“走。”
卡倫多自然是顧不上再多說什麽，匆匆地向遠處射出了好幾支充斥著獸人氣味的箭矢便對他們說道。
被解救出來的獸人雖說大多數身上德拉克斯機械蝶的影響都已經逐漸被消蝕，但哪怕是如今被解救出來的王族血脈祭司大人，面對擁有高階精神力的人類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撤退的。
伯爵以上的人類貴族的精神力，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抗衡的。
不然，當年獸人族也不會從星際霸主的位置上被人類那樣粗暴地拽下來，甚至連一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落入了如今的絕境，只能像是最下等的奴隸一般茍活。
不，不是奴隸，奴隸尚且有機會抗爭，而他們，一旦成年就會被人類限制天賦，連作為智慧生物思考的能力都被剝奪，這樣的他們不過只能被稱作“牲畜”而已。
看著在觀賞園中那些已經失去了神智，渾渾噩噩游蕩的同族，丹尼爾帶著些心酸地想道。
“掩體尋找完畢，已經做好準備應對搜查。”以默的聲音再次響起，叫丹尼爾有些吃驚。
說實話，之前莉莉絲說以默的訓練都達到了“合格”的成績丹尼爾實在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畢竟所謂的“合格”分很多種，有些是真的達標了，有些卻不過是訓練官放水而已。
雖然在“黑火”的規定中，達到”合格”即可參與任務，可是默認是只有“優秀”者才可出這些有可能會接觸到高階精神力人類的刺殺任務的。
但是以默到目前為止所做得一切都實在是太“合格”了，哪怕丹尼爾用苛責的眼光卻看，以默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用“毫無紕漏”來形容。
此刻，她那張漂亮極了的小臉蛋上抹滿了馬猩草的攜帶的泥，頭發襤褸地散落開來，她混在那些未被開智的“智人”之中，身上寬大襤褸的衣服擋住了她曼妙的身姿，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都仔細地塗抹上了泥濘。
她所待著的位置也簡直可以說是絕妙，背後是嗡嗡啼鳴的蜂獸，頭頂垂落的巨型馬腥葉為她提供了遮掩，其上的花更是散出可以稱得上是惡臭的香味，精神力雖然霸道無匹，可是由於和感官相連，這樣的地方估計最多也就是匆匆一瞥。
倘若不是以默剛剛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方位，丹尼爾自己去看甚至是找不到以默的存在的。
智人作為沒有精神力的人類，甚至連人類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智人是他們的同族，雖然說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可是丹尼爾知道，大多數情況下，沒有經過嚴苛訓練的智人出任務都只會添亂而已。
在那些人類眼中，如果說獸人族是牲畜，那麽智人也不過是類似家畜一般的存在，說到底在如今的星際霸主人類眼中，都不過是畜生而已。
在這樣的對待下，那些智人不知怎的竟也逐漸退化，明明人類在當年是以“智慧”聞名整個星際的物種，可是許多被解放出來的智人很多時候卻跟獸人族的幼崽是差不多的智商。
如果是正常情況，遇上以默這麽省心的智人夥伴，丹尼爾怕是要慶幸萬分的，可是這會兒，丹尼爾卻顧不得慶幸的事情。
看著遠處被眾多人擁簇著的身穿白色軍裝慵懶地打著哈欠的金發青年，丹尼爾此刻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
艾維克，他怎麽會來這裏？
為什麽，這個地方明明不應該是他這種級別的任務應該來的才對。
如果被這個傳聞中著名的“□□公爵”，“帝國鷹隼”所發現，丹尼爾簡直不敢想象他們接下來會遭遇什麽樣的情況。
不，不用想象，依照艾維克往昔的作風，怕是在發現他們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力就會將他們絞成齏粉，而他們甚至連躲避一下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種時候，哪怕是立刻轉身逃跑都是來不及的，一旦驚動了搜查隊，艾維克的精神力絕對是足夠在瞬息之間覆蓋整個觀賞園的。
也只能寄希望於他們隱蔽到位，而艾維克又不耐煩太仔細地搜索吧。
這會兒唯一的好消息是，艾維克似乎並不想用自己的精神力搜索這整個“觀賞園”，這會兒正命令著身邊的人讓他們安排搜查的人呢。
可丹尼爾知道，要是這些人搜查不出個結果來，最後艾維克還是會動用自己的精神力的。
畢竟艾維克對於獸人族，向來是趕盡殺絕，不留餘孽的態度，甚至還是滅絕獸人族提案的發起人。
“以默，讓開。”卻在這個時候，耳麥中突然傳來了敲擊聲，其中代表的意思叫丹尼爾情不自禁地一震。
丹尼爾將目光轉向了密林之中以默的藏身處，便看見已經收起了自己獸人特征的卡倫多正站在以默的面前，那意思是要叫以默將這個絕佳的隱藏位置讓給他。
見到以默只是擡頭，並不為所動，卡倫多再次重覆了一遍他在聯絡器中的敲擊：“讓開，我要藏在這裏。”
卡倫多說得理所當然，甚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或是別的什麽，畢竟在這次的任務行動安排中，卡倫多是這次任務行動的指揮官，是級別最高的存在。
甚至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卡倫多還加上了一句：“你去想辦法，引開艾維克。”
想辦法？以默能想出什麽辦法？
在艾維克這個級別的人類面前，以默這種毫無能力的智人簡直是如同螞蟻一般的存在。
卡倫多就是在叫以默去送死，毫無疑問的，毋庸置疑得正是如此。
“以默，這是命令。”
這句話簡直荒唐得可笑，但是以默卻動了，她站起了身，讓出了她的位置。
丹尼爾看不清楚以默的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見她一步一步朝著艾維克那群人類走去。
她的腳步甚至很穩，身子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只見她用手隨便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黑發，隨即便跳入了水中。
丹尼爾的血脈是鷹族，在經過星際大跳躍的強化之後他在視力方面的能力可以達到侯爵精神力所延伸的極限，這幫助他輕易地能夠看見以默游動的身形，看見她像是魚一般的在水中穿梭，來到了艾維克那群人的面前。
然後，以默從水中躍然而出，她擡起了頭，四濺的水珠在落下時被頭頂的星際光折射出彩色的光暈來，以默臉上的泥濘被洗去，在這光暈下那張面孔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誘惑力。
在獸人族的傳說故事中，人魚一族是公認的擁有極端美貌的存在，而人魚的王族更是曾經憑借著他們的容貌掀起過無數腥風血雨，所以哪怕是人類當年對獸人族最憎惡的時間段裏，獸人族各族的諸多王族都被投入了特制監獄甚至被大批次地集中處決，人魚王族卻躲過了那場浩劫。
因為他們的美貌，足夠叫不少人類在極端憎惡的情況下依舊動心，將他們養在觀賞池之中。
這甚至就是現如今觀賞園的雛形。
除了祭司大人，丹尼爾並沒有見過其他的人魚王族，但是此刻，丹尼爾只覺得面前的以默，正是傳說中的人魚公主的姿態。
這種想法甚至讓他的喉嚨都有些幹澀，明明不該如此，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以默的身上，張著嘴卻不知說些什麽。
美麗的，楚楚動人的人魚公主沖著面前這些人類露出了天真懵懂的笑容，琉璃般的黑色瞳孔仿佛引誘人類墮落的漩渦，她輕輕巧巧地游到了岸邊，沖著岸上尊貴得正如同王子一般的貴族大公伸出了白嫩纖細的胳膊。
這畫面，真真就如同當初丹尼爾所聽聞的古老人類文化中那個可笑的傳說一般。
也正如傳說中那樣，王子牽起了人魚公主的手，將她抱上了岸。
“……嗯，對，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別無選擇，必須做出取舍，所以便讓以默承擔了吸引火力的任務。”
“而正如同我的判斷，她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啊，原來是這樣嗎。”莉莉絲聽完卡倫多的匯報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只是在完成任務記錄後擡起了頭，“此次你們的任務涉及到了艾維克，所以需要去見一下祭司大人。”
“好的，我明白了。”卡倫多這會兒的態度十分恭謹，簡直可以用滴水不漏來形容。
而在去往祭司房間的路上，丹尼爾終於忍不住了：“卡倫多，你是故意的。”
“嗯？”卡倫多轉頭看向丹尼爾，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樣，“丹尼爾，你在說些什麽。”
看著卡倫多這個樣子，丹尼爾只覺得可笑極了：“拜托，你真的以為你剛才的那番話可以瞞得過誰嗎？”
“別無選擇，什麽別無選擇？”
觀賞園中明明有卡倫多的豹類同族，他完全可以展露出獸人形態進行掩藏，完全不需要和以默去搶位置。
當時的情況，也根本沒有必要叫以默去擔任吸引火力的工作。
“祭司大人可不會任由你愚弄。”
這話一出，卡倫多終於是沈下了臉色，可是隨即，他卻又扯了扯嘴角：“是嗎？可是那又如何？”
“要我說，我不過是為了大家解決了一個麻煩而已。”
這話叫丹尼爾只覺得一股怒氣湧上來，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卻被卡倫多狠狠地壓制在了一邊的墻上：“丹尼爾，你搞搞清楚，什麽事情你該管，什麽事情你不該管。”
“說到底，那個叫做以默的家夥這才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吧，怎麽，你也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這麽說來，她這樣的家夥，就更不該留在這裏了。”
“再說了，難道‘黑火’高層會因為以默來追究我的責任嗎？”
這話叫丹尼爾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他知道，不會的。
卡倫多身負著豹族的王族血脈，盡管只有很微弱的一點點，卻依舊是不可多得的戰力。
而現如今，倘若不論祭司大人的意願而只看高層的態度，黑火的情況，容不得失去任何重要的戰力。
而祭司大人，倘若無人將此事放到明面上來，他也是不能對卡倫多置喙什麽的。
果然，正如同卡倫多所想，祭司大人在聽到了他們的匯報之後，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類似於慍怒的神色，甚至可以說是和往常一樣。
他似乎只在聽到以默被艾維克帶走的時候，輕輕地怔了一下，隨即在聽完兩人所有的匯報之後，溫和地說道：“我明白了，此次的任務辛苦你們了。”
“能夠從艾維克的手下逃出，說明你們是受到安不塔斯神眷顧著的英雄。”
“願黑火之光長存。”
“願黑火之光長存。”
祭司的身周似乎總是籠罩著一種溫和卻又堅定的力量，令煩悶者安定，令迷茫者重得信仰。不僅僅是因為人魚的王族血脈，更是因為此所以整個“黑火”之中才有那麽多他的狂熱崇拜者。
也正是因為這樣，丹尼爾更加不想要瞞他任何事情。
所以在跟卡倫多離開之後，丹尼爾躊躇了一會兒，卻還是轉回了祭司的房間。
“丹尼爾，你有什麽事情嗎？”對於丹尼爾的折返，祭司似乎並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看著面前的丹尼爾，神態依舊從容。
“我想說的，是有關以默的事情。”在這樣的祭司面前，丹尼爾更下定了決心，將卡倫多在最後對以默所做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丹尼爾以為，在說出這話之後，祭司的臉上終於會露出些類似於生氣抑或是痛苦的神色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祭司卻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只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說了一句：“啊，是這樣嗎？”
“丹尼爾，今天辛苦你了，這件事情我已經知曉，你先回去吧。”
就，就這樣嗎？
丹尼爾這下子確實是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的心中，祭司大人並不是那種顧忌著不願意失去戰力就會有所妥協的人。
縱使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以溫和慈愛的模樣對待他們，曾經在丹尼爾的心中他卻也是最最公正而鐵面無私的存在。
而正是因為有著鐵血的手腕，嚴明的紀律，“黑火”才能從一團散沙變成如今的規模，縱使依舊是茍延殘喘，卻是比當年丹尼爾剛剛進入“黑火”的時候要好上太多。
以默的事情，不僅僅只是卡倫多的任務行動失誤或是什麽，更是關系著獸人與智人之間的和睦關系。
可是，為什麽此次，祭司大人卻是這種態度呢？
……
丹尼爾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在剛剛，他才突然想明白了，當初莉莉絲所說的那句“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會接受這些安排”到底是什麽意思。
祭司大人通曉整個“黑火”中所有成員的資料，他能夠不清楚卡倫多對於以默的態度嗎？
既然如此，為什麽當初在安排任務的時候，竟然會選擇將他們兩個排在一起。
這並不像是想要叫以默通過完成刺殺任務來證明自己，提高以默在黑火中的地位，倒更像是……更像是刻意要叫卡倫多送以默去死。
可是僅僅只是因為……只是因為以默對祭司大人心存仰慕之意，她就該去死嗎？
丹尼爾只感覺自己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在聽說以默被艾維克帶走的時候祭司大人會微微怔楞一下。
想必在他的設想之中，今日，以默就會死在這次刺殺任務中。
丹尼爾和其他黑火的成員不同，因為意外，他曾經撞見過以默和祭司大人在一起時的情景，知道並不是如同黑火內部所最風行的那種說法一樣，單單是以默恬不知恥地對祭司大人糾纏不休。
哪怕沒有到喜歡的地步，心動卻是絕對有的。
這也是他之前擔憂的原因。
可是此刻，他才明白，祭司大人的心能夠有多麽得冷酷，冷酷到泰然自若地親手安排以默去送死。
“這樣的冷酷，正是現在的‘黑火’所需要的。”
“這樣的祭司大人，才配做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者。”
丹尼爾靠著墻，對自己這麽說道。
可是說完，他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默的模樣，想起了她在剛剛與他見面的時候沖他露出的笑容，羞怯卻又帶著些柔軟的示好。
丹尼爾並不喜歡以默。
可是這一刻，他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憐惜她。
憐惜她愛上了那樣一個她絕對不應該愛上的人。
憐惜她擁有這樣的容貌，如果是在曾經的時代，這樣的容貌帶給她的不說榮華富貴，也該是安穩美滿的一生。
可是現如今，那樣的時代已經是觸不可及，遙遠到近乎讓丹尼爾懷疑曾經在這個宇宙中是否存在過那樣的時代。
而在現在的這個時代，美貌，對於以默來說，是一種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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